(一
金发青年在花丛中蹦蹦跳跳,金发在阳光下显得耀眼,抬起以疯狂的姿态在枝丛之间穿梭。时而俯下身去用手轻抚一朵血红的玫瑰,闭上那如星辰般的双眼,去嗅玫瑰的芬香。
那一定是蛊惑的香气,令人神魂颠倒——萨列里的嘴角勾起一丝弧度,自嘲的想——那也是莫扎特带来的给自己的,致命的诱惑。
“萨大师!”青年突然高举自己的手臂挥舞着,有花边的白边衬衣的手腕的部位向下滑去,露出一段长长的手臂,似乎白皙的病态;微凸的青色血管有些许的娇柔之意;那细长的,美丽的手腕扭曲得像蛇的脖颈一样妖娆。
众多的音乐家中,大约只有他发疯的,病态的时候,显得最为动人和诱惑吧。
萨列里将置在唇边的手落下,唇角的笑容丝毫不减。他穿过花纹繁复的廊门,站在石顶的阴影下,抚开自己轻软的长发,回应道:“怎么了?”
青年笑得更高兴了,几乎眼中跳跃的光要涌出来。
他夸张地举着手臂,拥抱着充斥着阳光的空气,大声地用一种痴迷的,狂热的口吻唱着咏叹调:“大师!这有一朵最娇艳、最芬香的玫瑰!”
“那为什么不摘下来呢?这满园的玫瑰全是您的了。”萨列里愉悦地将这玫瑰园赠与了莫扎特;他早想这么做了——他心爱的少年,就是他的玫瑰。
莫扎特换上了另一种更加轻盈的语调,它听起来更像是耳语,又或是梦呓:“可……要是摘下来就不好啦。
“它的香味像永恒的香水;
它的色彩像是鲜红的血液;
它的姿态像是花种最娇艳的精灵与爱神!
啊,它的花瓣——它的……“
莫扎特的语调忽然沉了下去,像个蔫了的孩子似的垂下头去。
突然,少年又跃了起来,飞快地跑到他的身边,嗓子里传出了一种他从来没有听过的美妙的音律:
“啊,大师,像您的发丝一样柔顺与轻盈!”
他转到萨列里的身后,小心地捧起萨列里用丝带束起的长发,轻轻地吻了上去。
萨列里在那敏感的种精被挑逗时,不禁发出了似笑的呻/吟:“哈…莫扎特——你还是把这些调情的话留给你音乐会上的少女们吧。”①
他不禁嘲讽自己。
他,那样阳光过火的纯洁的人,可能根本不会在意这样的一个,阴郁的,像城堡里的吸血鬼那样苍白的男人吧…….
“大师,您说笑啊!”
莫扎特全身上下的精力像永远都使不完一样,蹦来又跳去地在自己面前。
萨列里的笑容更深了,他经轻地从嘴里叫出几个字:“不用叫我大师…萨列里就行了。”
“萨列里!” 少年突然停下了徘徊的脚步,他好像发狂地感叹:
“萨列里!经管不是第一次听,但——真像是像奏鸣曲的暗潮;交响曲的不和协之美啊!”
“我想为你写曲子!萨列里! ”
“我想…用美妙、淳厚的大提琴作为您迷人的嗓音!”他望着少年在乐谱上中画上一笔。
“我想用小捉琴来编织您的发丝!”少年又添上一墨。
“我想……”
一笔又一笔。
最后,是一首真正的奏鸣曲的雏形;虽然有些像作曲加本人那样,在谱上显得过分活跃与洒脱。
“萨列里,它将会在维也纳的大厅被优秀的乐手奏响;我会让最会操控人情感的指挥来指挥它!”
萨列里突然插话,语调异常得温柔:
“不——我希望,由你来指挥就好了……”
(二
莫扎特真的写了一首给他,安东尼亚·萨列里的奏鸣曲。
萨列里在宫庭中举笔修改最新的歌剧的乐谱时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容,并顺手划掉了一行的有些过分轻快的音符。
而取代它们的,是一堆似乎有些凌乱的不和谐的曲调……
什么?!
他懊恼地揉了揉太阳穴。是什么让他的思想——曾经能写出最受国王喜爱的乐谱的思想——如一淌不会再流动了的死水一样了?
难道是那一次——那一次…….?!
萨列里突然觉得有什么刺进了他的心脏,冷冷的;他全身的血管也在一瞬间凝固。那一次,本该他作曲的剧本,被那个漂泊流浪的“小小音乐家”莫扎特抢去时,自己心中埋下的祸根。
“您是大师——而我 ?不需要。”他冷冷地鞠下一躬,将一沓乐谱递给了萨列里,然后开始指挥…….
那一明明是最圣洁,最美妙的音乐了。
可他却在伯爵面前冷声回答道,
“这次不过是他的灵感涌现,并不是他一个不愿效劳于宫廷的‘小乐师’的真正水平。”
他背台词似的,飞快的说完了这段话,像是陷入黑暗的人,四处逃窜,不敢回头去看自己说过的话。
也许是因为他平时将自己的情感藏的太深,没有任何人看出来他拙劣的谎言。
自那以后自己的作曲能力就变得不堪入目,他想不出来那一天玫瑰园里,他是怎样面对那个,在不知道地方,被自己伤害过的人的。
而莫扎特呢——
“先生们!我希望你们的音色可以再暗淡一点……虽然几乎所有的乐曲都没有这样的要求。”
整个乐厅的排练室里拿着乐器的人都笑了起来。
“因为……..这是送给我心上人的曲子。我希望诸位可以——”莫扎特苦笑了一下。
“好了先生们,我们再来一次!”他又带上了那种令人愉悦的语调,指尖轻挑起指挥棒。
乐曲绕过莫扎特,手中轻摆的指挥棒,从莫扎特微启的唇边拂过。
萨列里低低地沉下头,手被遮住自己微颤的唇,用灵魂小心地倾听那个人的乐曲,他站在大厅的门口。
沉醉的在,乐曲中的人无暇来看他,更不用说他闭上双眼去感受其中的那个人,拥抱自己感觉的莫扎特了。
“停!请等一等。这里,第147小节,先生们!集中你们的注意力……——什么?!”
突然间那耀眼的金发转了过去,那双天真的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比得上纯洁的双瞳就映入了他的双眼。
“萨列里,您…..啊,你是什么时候来的?”莫扎特思考了很久,小心地问出这句话。
萨列里察觉到一丝异样,但安抚性地带上了绽开面容的微笑,“刚才那边的事都忙完了,所以刚才才赶过来。”
“大师!我想我可以去听你写的曲子吗?”莫扎特的眼睛里闪出了星星。
萨列里在大脑里疯狂的搜索一切可以阻止莫扎特去的理由,“但是……沃尔夫冈,你要给我写的曲子还没有排完吧?”
“哦,是的;真是遗憾!”他嘟囔着垂下气去。
但他又喃喃了一遍萨列里的话之后,他眼中的星星几乎要跳出来,整个人是一种可怕的狂热的姿态:
“萨列里——你刚叫我什么?!”
“嗯,沃尔夫冈。”
萨列里看着金发少年欣喜若狂的样子,情不自禁的笑了,“如果你允许的话——我想我们是朋友。”
他有些语无伦次地回答着。
“当然!”莫扎特用一种整个乐厅都听得见的声音叫出来,然后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极不礼貌,然后笑出了声。
萨列里也跟他一起,笑成了一团。
“萨列里,你的笑容多美丽呀!如果你能多笑笑就好了!”
“是吗?好啊。”他温和地回答道。
(三
莫扎特突然倒下了。
从乐厅的指挥台上。
他整个人一瞬间变得无比苍白,往日的活泼与阳光全都不见了,整个人病殃殃的,好像快死的人。
“莫扎特!”
“沃尔夫冈!”
萨列里的心脏被魔鬼爪攥住了,脸色突然间变得苍白都不能再苍白。
莫扎特全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可怕的忧郁,只有眼睑有淡淡的棕红;甚至连嘴唇都是白色的。他只能靠在床上,虚弱的说些话。但他的状态真的是糟糕极了。
“大师……我看病的那些钱……我会尽力还上的。真是……费心了。”
萨列里的鼻子酸的厉害,
“我说过了我们是朋友,不用叫我大师。钱也不用还。”
“可是——可是……”莫扎特有气无力的将头歪向萨列里那一边,双眼大得让人心疼。
萨列里,抿了抿唇,轻轻的说:“都不算什么……安心养病。”
接着莫扎特又睡着了,像一只得了严重的病的星星。
这样的人,原来安静下来,还是这样的美丽。
他嘱咐医生,在他回来之前一定要好好照顾他。
……
终于新的歌剧写成了。
他发疯的奔回莫扎特的病床前。
这时莫扎特虚弱的将双眼睁开:
“啊……安东……您是上来上帝派来的使者吗?请让我把灵魂献给您......”
“你刚才……是在叫我?”撒列里顿住了——
从来没有人呼唤过自己的昵称,还是用这样温柔的声音。
“是啊,先生,您不知道吗?乐师们都知道了……我以为你也知道了。”莫扎特黯淡的看向他。
“知道什么?!”他发狂的问——自从从莫扎特病倒,他的情绪总是过于激动。
“反正我都快跨进坟墓了……希望您不要感觉到太恶心……先生,我沃尔夫冈·莫扎特,喜欢安东尼亚·萨列里——我爱您。”
什么啊,萨列里将脸埋进手掌,将泪水抹开,努力的去看莫扎特脸上的表情。
“沃尔夫冈,别这么说——我要你好好的活下去……至少是为了我,好吗?”
他没有勇气说出那三个词。
因为他想起莫扎特如今的穷困,都是他一手造成的。
那个时候莫扎特就会知道,他爱上了错的人。
他,安东尼亚·萨列里,是一个小人。
(四
“先生,我没有什么能给你了……但是,我……还有那前首曲子!”莫扎特的双眼望的遥远的虚无,惨白的脸上终于挑起了一丝苦笑。
“那首曲子,是我最得意的曲子!它……它一定能流传下去的!而您…也会和这曲子一起,永恒下去!它的报酬……我死后,你会约到一切有价值的东西的。”
莫扎特的笑容更深了,但那依然是无虚的。
“我不要!我要的不是那些!我要——”他打断了萨列里的话;
“先生,最后,我只有一事相求。”他的手小心地找到了萨列里颤抖的手,轻轻地,像是散发着白光的星星那样温柔。
萨列里的泪水在夺眶而出,他的喉咙被什么堵住了,说话也说不清,鼻音厚重:
“沃尔夫冈——求你别再说下去了。你不会的!你会好起来的!”
莫扎特并没有去听这句话。
他自顾自地说下去:“先生…我祈求您,一定要为我写完‘安——唔……”
莫扎特的双眼突然瞪得极大,里面涣散出一种绝望,狂喜与希望交织的光芒。他整个身躯,都像个撒谎的孩子那样不知所措地僵在那里。
刚才……萨列里——
萨列里吻了他!
萨列里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沃尔夫冈……”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但又像足够低沉的大提琴一样,轻轻的在金发少年的耳边说道,
“沃尔夫冈…你一定会活下去的!你会的!就算是我对你的命令……好吗?答应我。”
萨列里的心在莫扎特的沉默里沉下去,并又一次沉在地狱的烈火中挣扎。
“好吧,安东,如果是这样的话。”莫扎特的脸色依然是苍白的。但那时他那熟悉的笑容又浮现在脸上时,萨列里才从可怕的地狱中回过神来。
“记住你的话,沃尔夫冈。”他轻轻的道。
说完,他走出了病房,心里似乎压抑了什么。他心中的魔鬼,恶狠狠的告诉他,从那以后,你将永远得不到想要的东西,不和谐的音符会割据你的头脑……
沃尔夫冈,但愿你能真正清醒的时候来亲口告诉我,你因为我的行为感到恶心了。
告诉我,你是因为病晕了。
告诉我,我们也许还可以当朋友?
告诉我那时那半首未完成的安魂曲,你已经烧掉了。
还有,你后悔了创作那首送给撒列里的奏鸣曲。
(五
“莫扎特先生,我真的没有见过,哪一位绅士的恢复能力能比您太强了!就是前两天那个可怕的样子,今天就好多啦!我不得不说,就算是撒旦亲自驾临,也不能把您带走。”
莫扎特的脸色已经恢复了往日里的样子,即使浑身上下还是没有什么力气,但他已经完完全全的好起来了。
“哈哈…谢谢您!您该夸的人是萨列里先生。”他医好了我的病,他无声地说。
医生提着自己的包离开了病房。
接着萨列里接手了照顾莫扎特的工作。
“安东,谢谢你。”他拿捏了一下措辞,然后小心地望向了萨列里。
“不——”萨列里的脸被他棕黑的头发给遮住了,他条件反射从凳子上站起来,慌张的退后一步。莫扎特根本看不到他脸上是什么表情。
“安东尼亚,怎么了?”莫扎特那双美丽的眼睛担心地望着他,眼角向下垂去。
萨列里,浑身僵硬——就要这样面对他了吗……他极其不自然地垂下头,只留了一个闪烁的眼神,就垂下了眼睛。
“不,莫扎特,什么也没有。”说完,他的腿有些发软,想向着病房门口奔去。
“安东尼亚,请留下来。”莫扎特的口吻就像开始恐怖地忧郁起来,“别就这样离开,安东尼亚,别去逃避它,是我让你觉得紧张了吗……”
“我就知道那个不该发生的吻,只是用来骗我的!不仅是它欺骗的性质,还偷走了我的心!先生,您不该用这样的方式来让我死的更痛苦的!”
“不——莫扎特!”
萨列里微微抬起头,但在目光交触的那一瞬间,它似乎为什么狠狠的剜了一下。他急切的为自己辩解,
“莫扎特,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欺骗你!
“那个吻——那个吻是发自内心的!”
莫扎特艰难地从床上站起来,双眼似乎染上了一丝迷茫。他走近撒列里,抬起了双手,打算去抚对方苍白的脸颊,但那双手在空气中,似乎害怕伤到什么,只是毫无意义的挥了挥,然后又落了下去。
“那么,萨列里——为什么不说出那三个词呢?”
“因为……因为……”
他在逃避。
他无法正视眼前,这个比星星还要闪耀的少年。他纯洁天真又有些幼稚,而自己连正视光芒的勇气也没有。
“因为我不能,我对不起你……对不起……他的神志似乎有些模糊,口中不住地喃喃着。
“为什么?您在说什么……先生,您看起来遥远又陌生,您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安东尼亚。”
莫扎特无助的摇摇头,眼中有了泪水,“那么先生请您告诉我为什么?!”
萨列里的胸膛急促的起伏着,他的神经看起来像是被什么刺激了。而他的肺部 好像被什么挤压着。
“对不起,我几乎要杀了你……莫扎特,我将永远不能原谅我自己,因为我为你发狂;但我做了很多错事……这是我一手造成的。”
“不!安东尼亚!”莫扎特突然扑进萨列里空荡荡的怀中,紧紧的抱住了他的肩背,发疯的喊,
“这不是你的错,安东,这不是任何人的错——如果你是指那次的话……我想,我早就原谅你了。”
萨日里惊奇地睁大了双眼,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在一瞬间解除了禁锢的空气。
“谢谢你,沃尔夫冈·莫扎特……”
“我爱你。”
①梗来自于lof上一位太太的画,觉得很苏就写了
注意避雷,小学生文笔,刚上初二的时候写的,所以现在发的时候觉得好尴尬,微调了一点,只作纪念